但是,究竟这变化是好是坏,他无从得知。
他只有低声回应:“是。”
姜晞伸出手,按在姜慈胸前,依然温热的身体,胸腔中的心脏跳动有力,他以不触痛姜慈伤势的轻柔力道摸索片刻,找到了那包很小的干粮。
犹带体温,干燥而坚硬的粮饼。
姜晞慢慢吃着,用津液将它润湿一点,再小口地啃咬下去。
每次咀嚼,都能尝到粮食的清香回甘,只是食材的本味,就足以令人吃得很开心。
等姜晞慢慢吃干净了,他才突然感受到有温热的气流吹拂在颊边,原来姜慈已经把脸贴了过来,落下轻柔的吻。
“我之前做错了事,能不能请你原谅我?”
姜晞有些茫然:“什么?”
姜慈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片刻之后,才继续道:“我之前,总是打你,动辄在你身上撒气发怒,让你吃了很多的苦,现在想来,我实在很难受,也自责不已。”
姜晞低声道:“……为何突然说这些?”
姜慈苦笑:“我只怕现在不说,真有什么意外,以后便也说不了了。我不想你心中的我,一直是那个残暴而冷血的恶魔。至少,我要向你道歉。”
姜晞垂下眼,姜慈说得没错,姜晞心中的他,一直便是喜怒不定的凶恶的形象,这突如其来的道歉,反而叫姜晞无所适从,茫然无措。
“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,那便是绝不要伤害自己在意的人,否则无论事后怎样弥补,都是弥补不过来的,只因伤痕早已产生,不会消失。正如李不屈,他再如何弥补,也无法挽回他的家人了,因此,他只有走向疯魔,才能稍微安抚自己的痛苦。”
姜慈声音低沉,顿了顿,有些小心翼翼:“姜晞,你能不能原谅我?”
这让姜晞有些猝不及防,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——但沉默片刻之后,还是垂着眼,放弃了深入的思考,嗯了一声:“……我原谅你。”
既然姜慈希望自己被他“原谅”,那便按照他所想的去做吧。
纠结是无意义的行为。更何况,他从来都被姜慈掌控拥有,无论姜慈做什么,他都会接受,本就无需宽赦,又何谈“原谅”?
姜慈长长地出了口气,如释重负:“谢谢。”
姜晞望着天,在这个冰冷而逼仄的地方,两个痛苦而疲惫的人的心,仿佛也稍微贴近了一点。
……
周娇娥在发怒。
她发怒的样子与常人不同,越是生气,越是冷静,从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半点怒火的痕迹,只有不停用手指摆弄着衣摆的琐碎动作,可以表明此刻她内心的起伏。
“教主情况如何?还没有找到么?”
周娇娥身处一处格外偏僻朴素的屋子里,坐在一张简简单单的椅子上,身侧立着两个战战兢兢的人,都是农民打扮,老实、低调、胆怯。
这状似威胁逼迫的场景,实则是周娇娥在与她的直系下属交流情报,垂询质问——周娇娥的人遍布天下,且大多是没什么武功的普通人,如何叫这些普通人成为她的眼耳口鼻,实在是周娇娥最擅长的一件事。
但她万万没想到,自己只是一个夜晚没有贴近,仁义客栈便已垮塌,从废墟之中找到的破损箭头,已经昭示了姜晞与姜慈危在旦夕。
她深恨自己的无力,更厌憎圣教之中,旁人的无用!
——若是周娇娥可以探查出李不屈曾经与朝廷暗中隐秘地接触过,也许姜慈便不必受到这样的折磨。
周娇娥的牙齿紧紧咬住,心急如焚。
“天王大人,教主进入的树林占地极广,与留身谷连接,又有悬崖峭壁、河流瀑布,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,更别提里头还有朝廷的人带着猎犬搜寻……”
农妇有些为难地说,一直搓着手:“两次弩箭的箭雨,怕是李不屈都挡不住,您说,教主他会不会已经——”
“找不到也要找!!!”
周娇娥一掌击打在桌面上,砰然作响,声音冷厉,“李不屈既然没有出来,就证明他已经追上了教主,说不定两人都已开战,我们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!”
正在此时,窗外忽然传来轰隆之声。
“……什么?”
周娇娥一愣,连忙打开窗户,抬起头来,仰望天空。
铅灰色的乌云沉沉滚滚,在天际铺展开来,闷雷声响如一声声战鼓,敲打在周娇娥的心头,直至一道闪电划破天际,一瞬间点燃了黑暗。
在那刹那间的光亮之中,头戴斗笠的周娇娥,面纱下的面孔,苍白得仿佛褪尽了所有血色。
大雨倾盆而下,天地之间,湿淋淋一片,好似老天在为人世间的悲惨之事哀哀痛哭,泪如洪流。
农民打扮的两人只觉得天塌了——本就难以寻找到姜慈与姜晞两人,此刻又下了如此倾盆大雨,若再加上一些小范围的泥石流,那找到姜慈与姜晞,便是痴人说梦,绝不可能了。
周娇娥死死盯着如瀑暴雨,纤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