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默钦有些脸盲。
他只是觉得,这人,似曾相识──当时洽谈作品时,便有些想法了。
可能是对方的造型,全然不似以往穿搭,他才会辨认不出?
「请问,我们曾经认识吗?」收起一旁路障,搀扶着晏轩函上车之时,柳默钦索性问出了口。
「认识吗?八年级近乎窒息的缠绵,九年级教室强吻的画面,高一时你瘫软在床上的告饶请问,我们曾经认识吗?」晏轩函闻言,却是苦笑出声:「记得你头戴假发的模样,记得你被错认成女的有趣,记得你穿着女僕装的彆扭,这些记忆,还有旁人知晓吗?」
抿了抿脣,柳默钦知道,自己的瞳孔,或许已经经歷了,放大,而后急遽缩小的流程──一种惊骇不已的表现:「晏轩函」他没有逃避,只是坐在车里,将这个名字染上了脣瓣。
有些红,有些苦涩,有些淡淡酸意,有些呼吸不到空气。
「原来是你。」终归,柳默钦笑了。饱含惆悵的一抹笑容。
他将钥匙插入,旋转,切换排档,车子便一路向着医院驶去。
柳默钦沉默了。
车上落针可闻;一时,只剩下了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响。
「我很抱歉。」晏轩函草草包扎完伤口,开了口,当他们停在了一个纵横的十字路口,正面临转弯的时候:「当然,如果抱歉有用的话我知道,没有用的。赔偿真心的那事,你就当作玩笑,一笑置之吧。现在的我,只奢求,和你做位朋友。」
柳默钦心软了。
晏轩函微微下垂的眉毛,配着强作上扬的眼角,绘成了一抹莫可奈何的自嘲,昭示着对方的悔不当初。
「若是后悔,为什么还会做呢?」柳默钦按下方向灯,同时一拨方向盘,用力拉扯着,几见失控的情绪:「晏轩函,据我对你的了解,你不可能没有预见了今日的局面。」
晏轩函还能说什么呢?
他只是又復叹了口气,整理着措辞的艰涩:「我知道这不是理由,但关于徐于姸的一些事情,也该和你做个说明了。到了医院,我再给你看。」
「什么事?」
「专心开车。到了医院,你自己看比较方便。」
柳默钦被晏轩函这副吊人胃口的行径,弄得有些气结;却也明白对方的个性,在这种攸关生命安危的事情,是不容置喙的果决。
这种时间,只有急诊部门会开业。
轻车熟路地,晏轩函走到了柜檯:「你好,我回来了。我车祸了。」
「咦?」对方手脚麻利地处理了掛号程序,也没有要再和晏轩函多聊的意思,可能是怕耽搁了伤口,就也只说了几句问候话语:「小晏,这样还可以走吧?先去找个x光片?」
「好的。多谢关心。」晏轩函笑得一如既往地人畜无害,若非柳默钦深知这人的本性,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位需要等待救治的伤患。
虽说,以他的经验看来,表面上只有擦伤的成分,需要消毒包扎──片子的结果,也确实如他所想。
先下,在等候间迅捷瀏览完毕的档案,才更是扰乱他的心神,使他无暇他顾。
柳默钦不可能捉着晏轩函的衣领,像八点档的剧本一样,狠狠地,咄咄逼人着对方,究竟为何将他瞒在鼓里。
如此看下几次,也是不得而知了。
「我来开车。」晏轩函拿着药袋,走了出来:「既然是大腿,踩上油门和煞车,不会有太大障碍。」
柳默钦看着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神,仍然是由不得他有反抗的机会,彷彿自己,才是当年理屈词穷的对象;事实上,他们互相有错,在他反求诸己,深思熟虑后。
对方的思考,或许也没有什么谬误。
「嗯。」柳默钦应了声。
现今,他的心理状态,真的已经不适合驾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