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马流星,佳人在怀,不知可算作多少少年郎一等得意时刻。
怎么只是位置掉了个个儿,味道就不对了?
素商骑在他身前,策马执鞭,端的是飒沓磊落。程俭坐在她身后,虚虚环扣着女郎的纤腰,近一点儿怕让她不舒服,远一点儿又怕把自己摔下去,倒不如彻底不扶。
程俭整个人像是刚刚被讨回来的新娘子,眼观鼻、鼻观心,只觉得挨着哪里都会挨错地方,不敢乱动一下。
她越过肩来匆匆回望他一眼,腾出左手牵过他的手指,实打实地让他扣紧她的小腹:“坐稳,要提速了。”
素商她…她…算了。
好在芙蓉城不设宵禁,到了入夜时分,街衢上的行人仍旧摩肩接踵。洪时英的马车低调行事,刻意走得晃晃悠悠,并不算太急,没多久便让程俭几人咬上了他的尾巴。
他们从闹市追到人烟稀少的市郊,见洪时英的马车愈走愈慢,隐约将要停下,干脆找了个地方拴好坐骑,下马步行尾随。
洪时英的目的地,正是眼前这幢三层高重楼。
程俭举头检视着高悬于楼阁上的匾额,上书“辉夜楼”三个狂草大字,用笔遒劲有力。不过除此之外,仅从外观上打量,它似乎就是一幢再普通不过的酒楼罢了。
以前他路过过几次,里面的生意、客人都很寻常,喝茶、卖些炒菜和点心、偶尔请个说书先生来演出,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。
此时此刻,整幢楼关门闭户,一派早早就歇业了的模样。
一行人在不远处的小巷阴影里藏身,细细观察了片刻。这一看,就看出些名堂来。
辉夜楼的侧面开了一扇窄门,洪时英上前扣了扣铜环,不多时便有人探出头来,递给他一张类似傩戏表演用的面具,把他迎了进去。
跟在他后头,陆陆续续有马车抵达。这些马车,皆采用朴素的造型,通身既找不出家徽纹章,也没有用金玉来装饰。然而马车上下来的人,从穿着上即可看出富贵。他们一样分得了桃木面具,自侧门鱼贯而入。
甘罗踮起脚尖,趴着砖墙边缘,悄声嘀咕道:“有鬼。”
“有鬼没鬼,恐怕得亲眼看一看才知道。”程俭冷静地接过她的话,“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。”
他正低头思索,余光却瞥见素商躬下身,解开腰间荷包,附耳对甘罗交待了些什么。小丫头听得唯唯点头,得了指令,飞奔着退下了。
素商目送甘罗离开,转头对上程俭问询的眼神,淡定道:“程郎毋需烦恼了,我们可以直接走进去。”
程俭俊眉一拧,且听山人妙计。这位女郎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,今次怎么又发作了?
“也不是说就这么…”素商的下巴点了点程俭,复而垂眸检视自己:“我们两个这样,太显眼。”
少年郎君草鞋布衣,本是再常见不过的平民装扮;少女身着道观制式法服,只差明言洗尽铅华。就这么大摇大摆混入一堆穿金戴银的富豪里,估计连门禁那关都过不了。
约莫等了两注香功夫,素商大略和程俭对过一遍自己的计划,甘罗正好打马折回了。她带来两套丝绸衣物,报告说:“小姐,附近有个没人用的值房,你们快去哪里换衣服吧。”
三人来到值房门前,程俭刚要客气说你先请,忽而被素商一把扯过手腕:“不必麻烦了,一起。”
甘罗配合地推着他的腰:“动作麻利点儿,我帮你们看门。”
这个丫头片子,怎么该来事儿的时候不来事儿,不该她来事儿的时候她又灵光起来了?
“等等”的“等”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程俭猝然扫见素商已经解开了衫子的盘扣,慌乱中连忙背过身,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,被迫对她失礼。
事已至此,连她本人都不介意,程俭再矫情也不像话了。和素商待在一起,他似乎总是不得不随着她的步调行动。按理说,他应该气她的…谁叫她独断,贯来我行我素,哪怕披了一层有礼有节、待人亲和的伥皮,骨子里的东西却轻易不能藏住。
然而,每每面对着素商,“随她去吧”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占据上风。一忍,二忍,三再忍,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。
周遭安静极了,衬得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格外清楚。一件件衣物,如同蝉蜕一般轻柔汲落在地。青春而健美的身体,在月光缠吻中敞露。俄顷又被裹上软绫罗、薄纱绢,徒留无限遐想意。
程俭没有料到,有朝一日换个衣服也可以变得如此难捱。
“你…好了吗?”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平息下来,开口同她确认。
“可以了。”她的发话,如同碎冰清越相击,让一块晶冷撞上另一块。
程俭转过身,迎面遇见少女端丽的姿容。精致到过分繁复的铺地锦,披戴在她身上,抵不过她本来高华秀雅的气度,彷佛她早已穿惯了奢华百倍的服饰一般。
较之于她自己,似乎她对眼前的少年郎君更为在意。素商乜着一双墨瞳上下审视着他,末了,唇角竟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