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回事?
难道是……使了这石佩的作用。
席墨再一揣度,觉得前后时间吻合,理应与此有关。
他从背上摘了雪炼紧缚的龙角,倚仗般抱在怀中。如此浑浑噩噩坐了许久,直到天边一道滚雷,天地间窸窸窣窣打起了雨滴子,方才惊醒。
仰目间所见的,却仿佛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江潭时,那飘摇不去的烟雨色。
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衣裳。
发觉自己浑身滚烫,衣物在这等潮润的空气中,都差不多自行烘干了。
席墨伸手抚了抚额头,想自己怕不是病了。
怎么会病?
难道是那泉先血有何不对之处?
这么一想,又挂念起江潭来。
他不过用褪了皮的手掌碰过,江潭可是在里面泡了澡啊!
微微一怔,这才展开手指细细凝视起来。
掌心皮肉细滑,宛如新生,连摸剑数月磨出的薄茧都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席墨一怔,心尖莫名一酸。
是了,这定然是江潭治好的。
但自己面上身上的火燎之处皆是原样……怕是那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。
席墨这就站起身来,眼角余光恍惚中擦过左腕露珠一般的蛇纹,这又给一记重锤砸醒了似的。
这蛇……还在自己的血肉里?
不由打了个哆嗦,摸了摸那咬尾蛇,想不知江潭看见这东西没有?
倘使真的致命,他应该会先替自己拔除,而不是治伤吧。
席墨心中焦灼,却突发奇想,暗道江潭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呢?
是了,他不喜身处众目之中,既能将自己送上海面,为何又回不去?
可他不会御风术又该怎么走?
……不,他是妖。就算不会御风术,也会有其他法子的。
他想,没事的,没事的。
那可是江潭啊。
是……师父。
是师父。
不会再与娘亲弄混了。
暴雷骤雨之中,湾边众人又是一片哗然。
因早前丝线乍然褪色,众弟子不敢多待,皆赶着上了岸。然而集聚完毕,细数之下却是少了五人。
余数听说小妹丢了,正要遣人下去搜找,就给刚落在身边的余立叫了停,“你还要管她到几时?若连龙冢都出不得,那也便是她的造化。”
余数道了声“阿妈”,犹疑片刻,不好再顶撞什么,只颔首称是,又着手挥退一圈弟兄,摇开楠竹冬丝扇一言不发了。
又过了几个时辰,整个内湾即如一锅沸水翻腾,斗大的气泡带着浓烈的硫磺味炸开在湾面。曳然如雾的清灰烟带愈发虚幻,几在十数息内便融散殆尽。这庇护龙冢数百年之久的煞气竟就此化去,实乃空前未有之事。
掌门即于此时偕宁连丞前来,不多时就迎上来一个席墨。
而这次破海而来的却是一方十分光滑的矩形结界。
里头盛着三个人。
温叙踩在弓头,袖手而立。后面并排跟着两个面色不善,满载而归的。
一左一右,一金一银,一富态可喜,一霜姿玉挺。温叙立在当中,云袖招摇,像极了出海简巡的龙王。
有眼尖的经济峰弟子当即叫起来,“快看丁师弟抱着什么!”
“泉先吧,是泉先吧?!”
“不是鲛人么?”
“别争啦,都一样!”
还有外闻峰弟子注意到另一边更加夸张的,“那不是乔师妹吗?”
“她扛着的那是个什么?”
“好大的皮皮虾啊!”
“真的好大啊!”
就听见诸峰的弟子异常开怀地笑起来,“头筹果然是我们小师叔的!”
“……不对啊,当初和小师叔组队的不是小神仙吗?”
“……还能半道换人的吗?”
众人议论纷纷。好容易待得那三个行到湾前,殊料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,一柄皎月般的巨弓掠过头顶,只照直朝前飞去。
一众弟子不由呆了,就看掌门堪堪挡在温叙身前,“小知衍,这么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啊?”
温叙眼帘掀了一缝,不温不火道,“拦我?”
“没有的事儿,你看这刚出海的,我们都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呢,先别急着跑嘛。”掌门几是嬉皮笑脸,对着丁致轩和乔沛招了招手,“是不是啊,小家伙们?”
后面两个明显失去了说话欲望,僵立半晌,对视一眼,有气无力地点了头,又雕塑般凝然不动了。
那滞在半空的月弓就被掌门强行扭转了方向,带着落到了那列长亭旁。
雷霆轰鸣,海水也随之起伏不定。清虚弟子纷纷站在结界里等雨停,有些活泼好动的干脆蹭到亭檐下,想借躲雨之机,近距离看看那传说中的泉先和见所未见的巨型螳螂虾。
还有不枉“掌上明珠”之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