炆搀扶着叶耕,对这种年老的智者很是尊重:“十五税一,确实谈不上轻松。叶公也须看到,朝廷眼下正在推基础建设,大兴文教,初级的工业规划也在落实之中,种种条目,哪个不需要庞大的财力作支撑。”
叶耕叹息:“所以说,兴,百姓苦。”
朱允炆不得不承认,确实如此。
大明现在推动资本萌芽,推动初级工业,但这些动力与基础并不是什么掠夺、原始积累,而是小农经济,是无数百姓辛勤耕作支撑起来的。
辛苦农民,压榨百姓,这几乎成为了一个不可破解的魔咒,无论是哪个时代!
正如后世,也是农民咬着牙支撑起了四十年辉煌!
一次次危机来的时候,都往农民身上压,直至实现软着陆。可那些生活在辉煌里的人,却反过来讥笑、看不起、鄙视农民。
兴吗?
兴!
百姓苦吗?
苦!
大明百姓苦吗?
一样苦。
但有没有办法?
没有!
至少朱允炆目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,大明需要资源支撑发展,而无数的百姓,无数的农民,就必须成为被压迫的、被盘削的人。
只不过朱允炆努力减少了这种压迫感,降低了盘削的力度,减少了民间的矛盾与冲突,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生活的不沉重。
十五税一,抽得依旧让人喊疼。
但朱允炆没办法,在这个关键的时刻,大明不能调整农税税率,虽说商业发展带来了丰厚的商税,但前所未有的支出也是一个接一个,增加的与支出的,保持着一定的平衡,一旦农税调整,户部财政必然被波及,到时候户部缺钱了,是发行国债呢,还是增加税收呢?
最好的办法,就是努力维持现状,让百姓再苦上一些年,直至郑和回来,农产品实现丰收,百姓彻底解决肚子问题,生活有了剩余,商品市场开始了大的内循环,商业可以支撑起大半个国库的时候,才能调整农税。
朱允炆看着年老的叶耕,保证道:“我在等远航的船队回来,他们若是回来了。我可以答应叶公,十年之后,农税可以从十五税一,调整为二十税一。”
“你是说郑和的船队,他们没有沉没?”
叶耕有些意外。
朱允炆笑道:“谁告诉叶公他们沉没了?”
叶耕有些疲累,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歇着:“我看过建文报,郑和是建文五年九月二十日出航的,可现在已经是建文十年二月,曾经跟随郑和的水师李素都回来过了,却不见郑和船队归来,不是遭了海难,还能是什么?这大海之外的天地,能容得下四年半的穿行吗?”
朱允炆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。
没错,郑和他们离开的时间太久了,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,还剩下多少人,有没有找到土豆、番薯、玉米,一概不知。
但朱允炆相信,相信郑和,相信大明水师军士,相信大明人能做到!
朱允炆坚定地说:“叶公,永嘉学派主张调查、了解然后再去谈论。这大海之外的天地,你可并不了解,莫要说四年半,就是五年,十年航行也容得下。你应该等着听好消息,郑和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叶耕疑惑:“他回来未来就能减少农税?”
朱允炆斩钉截铁:“没错!”
叶耕呵呵笑了:“若真如此,我可要多活一段时间,至少也得等到郑和回来,是吧?”
朱允炆握着叶耕苍老的手,认真地说:“郑和回来之后,你会知道,全天下人都会知道!到时候,叶公可不要惊讶。”
叶耕与朱允炆边说边笑,走走停停,终返回了山下的小村落里。
叶耕对于亲和的朱允炆很是欣赏,拉着朱允炆进入了书屋,书屋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,几乎堆到屋顶,一本本厚重的古书堆出了一座小型的图书馆,就连桌案上,也只留下了小小的笔墨空间,其他地方都是书。
朱允炆拿起一本古朴的《临川先生文集》,翻看看去,只见:
人君能敕正则治,不能敕正则乱,所以敕之不可以无,其为一也。……时有难易,事有大细,为难当于其易,为大当于其细,几者事细而易为之时也,故人君不可以不知几。
这是王安石的大作。
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拗相公,他凭借着“天变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,人言不足恤”的勇气与魄力,开启了一场继商鞅变法之后的又一次全面变法。
叶耕扫了一眼朱允炆看的书,叹息道:“可惜拗相公没有生在建文朝。”
朱允炆将书放下,摇了摇头说:“若拗相公当真生在我朝,朝廷也未必敢用他。”
“为何?”
叶耕有些意外。
朱允炆笑道:“因为拗相公不会用人啊,变法之事,绝非个人之事,他所选用之人,多有缺陷,甚至是小人,依靠着这些人,即不能提出建议,也不能推行举措,即没有反馈问题,也没有及时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