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期以来,朱允炆践行的都是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我必犯人。打安南如此,打海贼如此,打倭寇如此,打帖木儿也是如此。
现在呢,鞑靼打了大明的威虏城,大明折损了一些军士,是多好的开战借口,可偏偏朱允炆出乎意料,一反常态,没有征讨鞑靼的打算。
铁铉呵了呵手,看向碧空白云:“朝廷要办的事太多,轻易动不得兵戈啊。”
杨荣看向铁铉,对这个回答有些不太认可。
没错,现在的户部是有些困难,但还不至于到捉襟见肘的地步,要知道建文九年要到头了,户部每年预留二百万两的赈灾钱钞今年只花出去五十万两不到,有这笔钱打底,挤一挤其他的,远征一次鞑靼的费用还是够了。
加上北方粮仓越来越多,仅仅是北平一地的储备粮食,足够支用地方两年,即便是动员三十万大军远征,自北平调粮也足够了。
有钱又不缺粮,远征的条件是充分的,只要朱允炆一力决定出征鞑靼,完全可以打一仗。朱允炆没有下令出征,必有更大的考虑。
杨荣不清楚朱允炆在筹划什么,但很明白,他绝不会放过鞑靼。
朱允炆确实不打算放过鞑靼,但现在远不到算账的时候。鞑靼不是帖木儿,避不可避。朱允炆绝不会像历史上的朱棣一样,一次又一次远征,看似赢得了威名,实际上大部分是无功而返,耗费巨大。
要打,就弄死他,彻底解决草原的威胁,而不是这一年打一次,三年后再打一次。朱允炆清楚,草原不归顺,大明想要长期过安稳日子是不可能的。
战争迟早会有,只不过小打小闹已无法让朱允炆满足,决定性的战争才是帝王的棋局。
两日后,兵部上奏,要求对边镇将士进行整顿,自京军中抽调部分督官,前往边镇巡查,摸底边镇将士作风,严格军纪,枕戈待旦。
朱允炆对铁铉的做派很是不满,叫到武英殿大骂一顿,两天时间你们兵部就搞出这么一个温和的方案来?
要整顿军纪,树立军威,就应该抓纪律,抓作风,抓典型。
纪律、作风你们兵部说了,可典型呢?
傅琛?
就他一个死脑袋怎么够?!
彻查边镇,找出带头违法乱纪,毫不作为,放纵军纪的将官,一律处置了,并宣告其他地方,让所有将官都明白,朝廷整顿军纪毫不手软!
在朱允炆定下基调之后,铁铉当机立断,拿宋琥开了刀,将这个嘉峪关总兵,甘肃行都司指挥同知一杆子打到底,直接降职到了嘉峪关总旗,连个百户都不如。
对于兵部的安排,朱允炆没有反对,徐辉祖也松了一口气,现在是风头浪尖,处理了宋琥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,让所有人看清楚,哪怕是将门之子,犯了错一样严惩不贷。
但徐辉祖也清楚,别看宋琥被贬成了总旗,但人还是在嘉峪关,谁也欺负不了他,过不了几年,他还是会爬上来的。
这是官场的运作手段。
宋琥有护身符,加上是粗人武将,脾气暴躁,杀了傅琛也是伸张正义,所以没太过严惩。但其他人就不那么容易了,巡查边镇,只要是严重违反军纪的,一撸到底,调其他卫所充当小兵,过于严重的,报请朝廷,杀头以振军心。
朱允炆下定决心整顿军纪,在思政学府中抽出一百二十名官员充任督官,经京军大督官培训考核之后,送至前线边镇,目标是一边镇三督官。
赋予督官监察权利,同时命令边镇与地方安全局军士一年一次随机对换,切断安全局勾结将官的可能,强化御史巡查,御史不再固留边镇,半年一换,知情不报,不察失职,都将追究责任,轻则免官,重则入狱。
古里,震惊的重逢
古里。
周一壶躺在宝船的甲板上,看着蓝天白云,很是惬意。一道阴影晃过眼前,周一壶不由地坐了起来,看着爬到桅索处的儿子周海,不由地喊道:“小心可别摔着!”
周海二十出头,从小就在山里长大,山路走得多,树也爬得高,爬下桅索不再话下。自从被带到海上,就彻底玩疯了,最喜欢的就是站在桅索上,手搭凉棚看大海。
周一壶见儿子根本不理睬,也就懒得管了,靠着船舷闭上眼,唏嘘命运的改变太快。
早年间,自己是流窜于广东沿海外的海贼,专门干抢劫的行当。后来被庆元海贼团给收编,成为了方天画的手下,凭借着勇猛、狠辣的手段,混成了一个小头目。
原以为能跟着方天画联合陈祖义海贼团,可以将海贼事业做大做强,抗衡大明水师,谁知道陈祖义这家伙被儿子给干掉了,还被大明安全局与水师彻底收拾了,称霸一时的南洋海贼团彻底覆灭。
少了竞争对手,庆元海贼团就成了首屈一指的大海贼团,方天画也不甘落后,接连抢劫海商,大赚了一笔。
可谁知好日子没过多久,大明水师竟然进驻了小琉球岛,庆元海贼团连地盘都没有了,只好远遁南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