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何意?”
裴伯耆目光有些挣扎。
陈天平呵呵笑了起来,伸手挣开裴伯耆,整理了下衣服:“奉天殿上时,你已经有了决断,此时还找我,何必再演这一出?裴伯耆,我是安南人,你也是安南人,这就足够了。”
裴伯耆退后一步:“你承认了?”
陈天平摆了摆手,道:“我就是陈天平,你若是记错了的话,现在就记住我的模样,日后再不犯错。”
裴伯耆坐了下来,心神不定。
陈天平倒了一杯酒,递给裴伯耆,道:“这是你成为千古忠臣的唯一机会。”
裴伯耆咬牙道:“你这是在侮辱忠臣两个字,我不管你是谁,我都不容许你冒充陈天平行事!”
“哦,是吗?门就在那里。”
陈天平很是笃定。
进入奉天殿之前,陈天平并不知道裴伯耆的存在,突然冒出来一个安南旧臣,着实让陈天平吓了一跳,不过,好在裴伯耆反应快,还会演戏。
他认出了自己不是真正的陈天平,但同时也认定自己就是陈天平。
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裴伯耆只能这样做,原因很简单,裴伯耆是陈氏旧臣,没有半点号召力,没有半点影响力,而自己却是陈氏之后,只要打起这个招牌,就足以号召陈氏旧臣、旧势力、与胡氏父子敌对的力量,继而恢复安南。
无论是借助大明的使臣复国,还是借助大明的兵复国,都必须有一个陈天平存在。为了安南国,为了安南百姓,为了杀掉胡氏父子,裴伯耆只能选择低头。
裴伯耆没有离开房间,他走不了。
陈天平的想法是对的,眼前的人只能是陈天平,大明才可能帮助安南。
真的?
假的?
这些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安南需要陈天平。
忠臣?
佞臣?
这些也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陈天平活着回到安南,成为新的王族。
裴伯耆感觉心被什么敲碎了,几十年的坚持与信念垮塌了,可一想到被安南胡氏奴役的百姓,一想到穷兵黩武的国家,裴伯耆就有些痛苦,抬头看着眼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骗子,恨也是,不恨也是。
他耍了心机,欺骗了大明朝,说他想要用这种投机的手段成为安南的国王也好,说他是想拯救自己的国家也罢,至少,他选了一种最可能成功的路,这一条路只有两个端点,要么身死九泉之下,要么荣登至尊之上,没有中间的任何可能。
裴伯耆拿起酒壶,却发现没酒了,站起身来,盯着陈天平道:“告诉我,你的名字。”
陈天平头微微偏向右侧,只安静地看着裴伯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裴伯耆转身走向门口,拉开门,风卷着雪飞了进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,京师竟然下起了大雪。裴伯耆将目光看向窗外的雪地上,并没有脚印,沿着屋外走了一圈,也没有发现异常,这才安心地离开。
一颗大梧桐树下,庞焕握着手中的树枝,回头看了看路径,虽然没有了脚印,但并不平整,不过还好,大雪会解决这个问题。
待房间的灯熄灭了,待确定陈天平睡下了,庞焕这才谨慎地离开。
翌日。
刘长阁入宫,告诉了朱允炆探寻来的消息。
朱允炆似乎并不惊讶,只安静地品着茶,末了只吩咐了一句:“此事不留文字,设为绝密,不准外传。另外,好好招待陈天平。”
刘长阁有些惊讶,低声劝道:“皇上,那陈天平若真是冒名而来,便是欺瞒大明,如此之人当杀,怎还好好招待?”
朱允炆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:“他死了,朕拿什么借口收拾胡氏父子?”
刘长阁瞬间想明白过来,敬佩不已,不由感叹:相对于皇上的斗争水平,自己简直就是菜鸟级啊。
朱允炆是一个注意细节的人,裴伯耆在武英殿时表现出来的迷茫与陌生,让朱允炆很是怀疑陈天平的身份,现在安全局坐实陈天平是个冒牌货,让一些问题的解释变得合理起来。
比如安南胡氏父子杀人杀得很彻底,并没有留下一个祸害,再比如,历史上陈天平回安南,可裴伯耆没跟着去,不知道裴伯耆是因为知道这一切的底细,还是因为其他……
他日引刀分雌雄(二更)
历史没有记载真相,朱允炆也不打算解密,这个秘密,就让它存在下去吧。
礼部认为,在安南胡季犛与胡汉苍父子没有给大明一个合理解释之前,安南使臣是没资格享受会同馆的免费服务的,于是,安南使臣被迫离开京师,带着一份斥责的文书。
可这一批安南使臣刚到江西,就有一支大明的使臣队伍进入了安南西都清化,主使是礼部主事黄胤宗、副使是行人司行人李寅。
在朱允炆定计安南之后,内阁大臣陈迪就开始了活动,遴选黄胤宗、李寅出使安南,陈迪的想法是外交解决问题,通过三寸不烂之舌,不战而屈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