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往常一样地处理文件,看邮箱里合作对象发来的信息,给公司里的下属们开会,一切都和他住院前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唯一的问题就是,他的记忆好像蒙着一层戳不破的纱,遮住了某些触碰不到的东西,只要他稍稍去想就会头痛,试了两三次以后,云洲也就放弃了。
而他也不是没试过问起应许,应许却只是语焉不详地含糊过去,对他说“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”,只让他不要担心。
左右公司运转如常,云洲也就只好顺着身体的意思不再去想,和从前一样按时上下班,只是每天中午一点钟的时候,送来的饭变成了公司的盒饭。
云洲看着面前的饭盒,毫无食欲地勉强拿起筷子,隐隐觉得自己的盒饭是不是换过,之前好像不是这样,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勉强吃两口就想要扔到一边。
可是之前的饭盒是什么样的呢?
他还是想不起来,也还是一想就头痛。
算了,既然应许说过不重要,一个饭盒而已,能有什么重要的呢?
既然想不起来,就不要强迫自己回忆了,现在这样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也很好。
在与总裁办公室一墙之隔的助理办公室里,应许小声地打着电话。
“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吗?”
“还是得靠医疗手段吊着是吗?”
“云总现在状况还算好,就是好像从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,一想起来就头痛,不过这样也挺好的,我觉得云总现在的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。”
电话另一头,正是裴家的人。
裴远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,看着和自己一起守在床边,保养得再也不能得宜的夫人,疲惫地叹了口气。
“不过这样也挺好的,”裴母苦涩地笑了一声,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儿子,“这都是我们欠小洲的,现在勉强还上一点,忘了好,忘了好啊。”
不管是裴冽还是裴家,只要忘记了,就不会再受伤。
从前伤害云洲的苦果,他们都已尝过。
现在云洲将他们忘记,对他们来说是罪有应得,而对云洲来说,是终于解脱,忘记了这笔永远无法彻底偿还的债以后,云洲就是那个真正的、高高在上的云总、云老师了。
“你说的对,这样也挺好的。”裴远吃力地点了点头,指尖轻轻抚了抚儿子紧闭的眉眼。
“这几天冽儿都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,也不知道到底还能撑多久,下一次又能不能挺过来,”裴母痛苦道,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“别想那么多,”裴远看向被他们挂在了裴冽的病房中央的,自从被裴冽拍了回去就再也不敢看一眼的画,画上是一望无际的鸢尾花,“会有希望的。”
油画里的鸢尾花永远开不败,也就永远洋溢着爱意与希望。
现实不是虚幻的画,但是他们除了用画麻痹自己,好像也完全别无他法了。
随着《新生》在国际电影节上斩获佳绩,云洲也拿到了已经很久没有华人拿到过的金熊影帝,“云洲”这个名字连同他所创作的绘画和音乐一起,响彻也震惊了整个世界,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高高在上的名字。
坐在办公室里的云洲感觉自己的心态好像前所未有的放松,一切的愿望好像都实现了,只除了他还是没有找回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以外,其他都很好。
云洲站在落地窗边,向下眺望着整座明城。
每一栋房子他都能叫出名字,这些从前仰望的存在,如今都只能仰望他而已。
只是正南方的那栋大楼,他怎么都想不起来,那是哪家公司。
按理在明城,已经没有他不知道的势力了才对。
“云总,这个月的报表,您现在要看吗?”应许推开门进来,就看见云洲站在窗边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这段时间云洲站在窗边的时间越来越长,有时候应许都以为,他已经想了起来,但是其实没有。
“……放在桌上吧,我这就看,”云洲如梦初醒地揉了揉发涨的眉心,“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,总是走神。”
“您只是太累了,”应许低声道,“您应该多休息的。”
“现在已经比以前轻松很多了。”云洲下意识道。
……以前?
云洲这话说完就有些愣住,什么以前,他不是一直在“新生”影视,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工作强度吗,他又是哪来的以前?
他这句话说完,应许也明显愣了一下。
据医生说,云洲的大脑似乎是启动了自我防御机制,将所有不愿意记住的记忆,连同那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车祸一起忘记了,还是很难再想起来的那种。
但好像,在云洲的灵魂里仍旧留有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、可又随处可见的旧的习惯,这些习惯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,难以真正忘却。
“您别多想,”应许干巴巴地说道,“公司现在已经发展得很好了,您应该多休息的,您到底是总裁,每